司天监的梧桐叶又落了一地,我蹲在廊下缝新香囊时,发现裴昀在月洞门后站了半柱香。
他今日换了件竹青长衫,倒衬得腰间那个歪歪扭扭的旧香囊愈发滑稽。
"大人再偷看,"我咬断线头,"可要收观赏钱。"
他快步走近,袖中掉出本《饲蛊录》。
我捡起时正翻到"替身傀儡"那章,插画里的男童眉眼与他幼时画像如出一辙。
"这书..."我晃了晃书页,"看着眼熟?"
裴昀夺书的动作比平时慢半拍,玉带钩撞在石凳上豁了个口。
我盯着那道裂痕,忽然想起密室里破碎的傀儡——它们的关节处都有同样的缺损。
"温小棠。"他忽然连名带姓唤我,"若我..."
檐角铜铃骤响,柳明修拎着食盒施施然走来:"小棠,你最爱吃的蟹粉酥。"
裴昀瞬间恢复冷脸,却把破了的香囊攥得死紧。我故意拈起块酥饼递到他嘴边:"大人尝尝?"
他偏头躲开,耳后朱砂痣红得刺眼。
那本该是傀儡的命门,此刻却随喉结微微滚动:"我不喜甜。"
柳明修突然轻笑:"裴大人不喜的何止是甜?"
这话说得蹊跷,我正要追问,裴昀已拂袖而去。他惯常挺拔的背影今日竟有些佝偻,像背着看不见的傀儡丝。
当夜我在藏书阁翻到本手札,泛黄的纸页间夹着朵干海棠。
阿娘的字迹写着:"七月初七,取裴郎心头血三滴,小棠咳疾见愈。"
窗外忽有剑气破空,我扑到窗前,正见裴昀在月下练剑。
他今日招式格外凌厉,剑锋扫过处,满院海棠纷落如血。当最后一朵花跌落剑尖时,他忽然割破手指,将血珠滴进我白日缝的新香囊。
"大人这是..."我扒着窗框探出头,"给我的香囊开光?"
他手一抖,香囊掉进花丛:"...路过。"
我拾起沾了夜露的香囊,嗅到淡淡血腥气。针脚间隐约透出朱砂色,凑近细看竟是句小篆:"宁负苍生不负卿"。
(本章节完结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