次日寅时三刻，急促的叩门声便惊破了晨霭。
“大将军有请。”
李明微指尖一顿，梳篦悬在半空。铜镜中映出她微蹙的眉，贺拔烈此时召见，绝非寻常。
她迅速绾了个端庄的同心髻，换上素色襦裙，腰间却暗藏了那支银簪。登车时，甲士们的长戈在曦光中泛着冷芒，俨然一副押解囚犯的架势。
马车刚驶入刺史府仪门，李明微便瞧见了跪伏在阶下的两道身影，她的公婆此刻正抖如筛糠。
她指甲深深掐进掌心，面上却丝毫不显。先向端坐正堂的贺拔烈行了大礼，待对方颔首，才安静地退至屏风旁。
贺拔烈道：“人既齐了，便开始勘问。”
一名着深绯官服的司刑参军趋步上前，朝堂下拱手：“带人证上堂。”
两位身着素麻深衣的老者被衙役引入。虽衣衫简朴，但腰间蹀躞带上悬着的鱼符与青玉佩，仍昭示着士大夫身份。老翁以标准的顿首礼跪拜，老妇则按《女则》行肃拜之礼，仪态端方不改。
“下官陈珣，原任秘书省著作郎。”老者声音嘶哑却字字清晰，“犬子陈明，太常寺奉礼郎，不幸为此妇以丹砂鸩杀。”他颤抖着从怀中取出鱼袋，“此乃犬子官凭，内附仵作验状副本。”
老妇突然抬头：“老身以五品命妇之身起誓，前任益州刺史为包庇故交之女，竟将鸩杀亲夫这等十恶之罪...”她喉头哽咽，“强压作暴病身亡！”
法曹看过仵作勘验，见写的朱砂中毒而亡，又打量贺拔烈的表情，却看不出喜怒，便问二人：“可有证据？”
老翁颤巍巍从怀中掏出一卷文书，双手呈上：“太常寺药童可作证，这毒妇曾多次以为夫合药为由支取丹砂。”他枯瘦的手指指向堂外，“更有犬子贴身仆役亲眼所见，她将丹药溶入酒中，哄骗我儿饮下。”
贺拔烈眸光一沉：“带人证。”
铁链声响，一个身着青色官袍的药童被带上堂来。他伏地而拜，声音发颤：“回禀大将军，李夫人确曾向下官索要朱砂。下官深知此物剧毒，朝廷明令，私藏超五两者当处流刑。”
“那你给了么？”
药童额头渗出冷汗：“夫人之父与前任益州刺史乃故交......”他偷眼瞥向李明微，“下官、下官实在不敢不给......”
李明微忽的轻笑出声，鬓边步摇在阳光下划过一道冷芒：“若我真有这等滔天权势何须亲自去寻你一个小小药童？”
“自然是此事机密，不得已亲自做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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