暮春的雨来得莽撞，带着股玉石俱焚的狠劲，转眼间便泼得天地混沌。
我立在廊下，望着雨珠子连串儿坠地，忽地想起母妃和冬儿姑姑午时往重华宫来时未携伞具，便吩咐宫人寻一柄伞给母妃送去——她总这般，连梅雨天都敢素手去接檐溜，倒像笃定有人会替她遮风挡雨。
宫人捧来十二骨竹绢伞，正要给母妃送去，我却摆手：“……罢了。还是我亲自去。”
我思忖着去与母妃说些体己话儿，问问我与那林家姑娘的婚事，探一探母妃的口风。
这些年岁里，去师父书房的路已经走得很熟了。伞柄上雕的缠枝莲硌着掌心，我思及提亲虽说是一桩美事，但毕竟涉及闺阁女儿家，还是莫被闲杂人等听了去，免得人多口杂、闲言碎语反倒不美，于是便挥退了宫人，独身前去。
未及门口，便远远瞧见冬儿姑姑守在书房苑前。
莫非母妃是有要事找师父商讨？我脚步一顿，骤然回想起近日来的种种“劣迹”：输了与大妹妹的踢毽子比赛后偷偷把她毽子的毛全拔了；上课时与三弟作打油诗打趣夫子的长胡子；带着六妹妹偷吃御膳房的点心；偷摘御花园的贡花插在打瞌睡的二弟鬓边……
真是越想越是心虚。
于是我很干脆地换了条道儿。
梧桐叶上的积雨簌簌落在肩头。我翩然着一撑一跃，轻车熟路地翻过了矮墙，绕过屋旁的青翠碧梧，潜入到师父书房的屋后，盘算着偷听母妃和师父的谈话、先观望着情况，再做打算。
我贴着雕花槅扇蹲下，屏息凝神。漆木的冷意渗进膝头。
先是听见棋子落枰的脆响，母妃惯爱用那副犀角镶银的云子——可下一瞬，棋子声碎成了喘息。
那么轻、那么轻。像是春日里缱绻缠绵的细雨。
可我听见了。
一支金簪从窗缝滚落，簪头的累丝凤凰折了翅，正正跌在我靴边。
事到如今，我又怎会愚钝到不知当下情境。
我由衷希冀我今日从未到此——也就不曾撞破这等宫闱秘事、春宵浓情。
我攥紧了拳头，努力平抑着紊乱的呼吸。怎能不慌乱呢，一边是我的父皇，是我的君主；而另一边是我的母妃和我的师父。
如何选都是错，如何做都是过。
如何。如何。奈何。
远处传来三声更鼓，惊得满庭碧梧都在雨中颤抖。
电光石火中我做出了抉择。
……
“贵妃沈容儿，淑慎性成，勤勉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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